故人

街上，往来的人群各自奔波，这里和其他地方并没有很大区别，除了惹眼的符纸和奇怪的铜镜之外，一样的祥和安宁。再加上这里地势低洼，只要抬头就能看到远处连绵的山峰，云里雾里若隐若现，搭上往来喧嚣的街景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。

兴许是阴天的缘故，总觉得周围不够明亮，心情也跟着阴阴沉沉的。

镇西的阁楼非常好找，齐远坤看一眼就认了出来了，檐下的纸灯画有极简的银杏叶子，檐下之人，身着藏青色的半袖长衫内搭象牙白交领襦裙，这些都是铸时墟独有的标志性元素，一下子就将他拉回了山里生活的日子。

瞬间的恍惚让齐远坤陷入了沉思，那些或苦涩或喜悦的日常不断浮现在脑海，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，这一刻竟然有些想念故人了。

榉仁默默陪着他呆愣，约摸过了好一会儿齐远坤终于反应了过来，低头深吸了口气对榉仁说道，

“我们过去吧。”

榉仁点头追随其后。

看门的弟子见有人来访笑脸迎了上来，

“二位这是要领符纸吗？”

齐远坤挺直了腰杆，背着双手，

“进去通报一声吧，就说有故人相见。”

弟子将两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，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依然照做了。

大约也没过多久大门就再次敞开了，领头出来的男子头发花白长袍加身，从衣着气质这一块儿明显就大气了不少，一看就是个管事儿的。

齐远坤和他对视了一眼，两人不约而同的愣住了，沉默数秒之后那人仿佛见了鬼似的走下台阶，

“齐远坤？！”

齐远坤看着面前这张脸觉得无比熟悉，绞尽脑汁之后灵光一现，

“成规？”

“真的是你！”

两人大喜，相顾仰脸大笑了起来，

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？当真是稀奇。”

齐远坤笑着道，

“大家不都没进土里嘛，这有什么稀奇的。”

成规对着他左右看了看，

“你比我老多了，要进也是你先。”

齐远坤嫌弃道，

“你也年轻不到那儿去，不就比我小了一两岁嘛，我不介意在下面等着你。”

成规边点头边应和，

“算了算了，咱俩的友谊还没好到那程度，欸？这位是……”

孙榉仁和齐远坤对视了一眼，

“这位是我收的徒弟，叫文元。”

孙榉仁低头礼貌道，

“师叔好。”

成规走过来围着榉仁上下打量，然后一把拍在了榉仁的肩膀上，

“可以啊齐兄，你这徒弟够俊的呀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骨骼倒是惊奇。”

齐远坤抽了下嘴角，连忙转移了话题，

“成规师弟，不请我去里面坐坐？”

成规恍然大悟，

“当然当然，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，怠慢你们了不是。”

言罢不着痕迹的瞥了孙榉仁一眼，带头将两人请进了阁内。

门内的院落并不宽敞，绕过一堵砖雕照壁之后阁楼便映入眼帘，这里的装修风格几乎和铸时墟如出一辙，可见是个长驻的地点。

进入厅堂，成规安排了人送来了茶点水果，十分热情的招待着两人，但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，有话有不敢说的样子，齐远坤抿了口茶，

“成规师弟，有什么话不妨直说，我看你憋着也挺辛苦。”

成规笑着放下茶盏，

“齐师兄说笑了，你这一走就是几十年，老友相见自是要滔滔不绝的，也不知道师兄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，可还自在？”

齐远坤摇了摇头，

“其实也不怎么样，还不如呆在山上来的快活，为了养活自己整天在外奔波，我们这行出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，只能半真实半忽悠的替人看个风水算个命啥的，勉强度日的程度吧。”

“是吗？可看师兄意气风发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过的很惨的样子，如今连徒弟都收上了，可见定是小有成就的。”

齐远坤扭头看向榉仁，

“你说他呀！哎～实话告诉你吧师弟，我收徒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，就是上了年纪又无儿无女的，害怕自己有一天突然没了没人发现，这才想着收个徒弟的。

这孩子实诚又孝顺，见他流浪街头着实可怜，这才想着带在身边的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