拾柒

这才几天，齐蔚已经被捂第三次了。人人都当我好欺负？齐蔚怒火中烧，胳膊肘向后重重一击，顶在刺客肋骨上。趁刺客松手，她反身膝盖高抬，向着刺客薄弱处猛踢。

“蠢货，是我。”刺客叫道。

“你？”齐蔚知道是谁了，但她收不住腿。还好那刺客展身后退，躲了过去，否则群芳丛里，从此少一只花蝴蝶。

“柳临风？”齐蔚看清那“刺客”，轻飘飘的身形除了柳临风，也没第二个了。

柳临风弓着腰，道：“下手这么重，要人命呢？”

“谁叫你先对我动手？”齐蔚嫌弃归嫌弃，但还是去搀了他一把。

柳临风得寸进尺，手臂压在齐蔚肩上，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倒过去。

“嘶——”腰上的伤刚好了几分，齐蔚此时根本受不了力，她一甩肩，道，“起开。”

柳临风险些跌倒，正想骂人，但发觉齐蔚也受着伤，这才收住口。

“你来这做什么？”齐蔚问。

“来收尸。”柳临风没好气道。

柳临风直白道，镇守锁澜关的将军柳都灵是他爹，现在他爹疑似翘尾巴了。虽然柳都灵几乎没管过他，但爹死了，做儿子的总得来收个全尸。

“你说，对不对？”柳临风问。

亲爹离世，他怎么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？齐蔚眼珠一转，并不顺着他的话，“你告诉我这个，是想要我带你去锁澜关？”

柳临风一拍手，道：“齐老板就是聪明！”

齐蔚却不跟他嬉皮笑脸。她摇头，说：“我没这权力。”锁澜关正处于危机关头，哪能容人随意进出？放流民往关内逃难，是锁澜关能尽的最大保护。把无关人放进去，那便是徒增风险。柳临风虽为大将军的儿子，但他在朝中并无官职，定然是拿不到入关文碟，所以才把主意打到齐蔚身上。

“你没权力，那个谁不是有？”柳临风道。

“那你自己跟张以舟说。”

“别这么无情。”柳临风凑近，道，“他不是挺喜欢你吗？你帮我说说。日后我们还是要一道挣钱的，下本书，你六，我四，如何？”

“我们的生意早就结了。”齐乾去昭郢关闭崎岚妆坊时，花了一大笔赔偿金，把齐蔚的生意往来断了个干净。和柳临风立的书契自然也用钱结束了。

“我虽不知你突然消失是为着什么，但日后你还得经商不是？要不然我下本书按你的意思来写？你想怎样便怎样，把你写成貌若天仙的女皇，张以舟做男宠，喜欢吗？”

“我真帮不了你。”齐蔚道。

“你若是愿意帮，肯定能成。”柳临风拉着齐蔚，心高气傲的柳才子，这会竟低下了头，“齐蔚，你办法多，你帮我一把……”

“这是打战的事，我怎么能插手？你回家跟你爷爷说，他是大官，他才有办法。”

这话却好巧不巧踩柳临风尾巴上了，“我爷爷一个劲说为国尽忠也是死得其所，哪肯顾他儿子！他眼里只有他的好名声！”

柳临风一生气，扯齐蔚胳膊的力道重了些，拉着了伤口。她咧嘴，道：“柳临风、柳才子，你别动怒，先松松手……”

柳临风哪顾得了她，直问：“你帮不帮我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蔚蔚。”一道疏冷的声音传进了灌木丛里。

两人抬头，见张以舟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。他逆着晨光，神色晦暗。数个直挺挺的铁卫立于他身后。

柳临风不由松了手，齐蔚连忙往自己胳膊上呼气，好似这样能减轻几分疼。缓过去这阵，齐蔚带着柳临风走向张以舟，她道：“张以舟，这是柳临风。你认识吗？他也是昭郢的世家子弟。”

“认识。”张以舟不轻不淡地点了点头，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。他伸手托住了齐蔚的胳膊，“该走了。”

“好。”齐蔚撇了柳临风一眼，这里亮光足，她看清楚了柳临风满脸的胡子拉碴。他估计也是千里奔波而来，身上昂贵的披风早已被刮得不成样，衣服看不出原本的颜色，领口上堆积的黄渍更是昭显着风尘。

一点也不像“临风笔”，齐蔚心想，更不像“柳临风”。柳临风爱听奉承，活在骄傲的云端，哪怕是吃着肘子满身油腻，也依旧不失洒脱。他好像只关心文墨里的东西，对人事浮客，大抵只在意过倾心的梓缳郡主。但他为了找他爹，滚进了泥巴里。

齐蔚的恻隐之心触动，她看着张以舟，几次想开口，却又还是闭上了嘴。张以舟恐怕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，他自有他的打算，齐蔚不该影响他。

出发前，张以舟给齐蔚重新抹了胳膊上的药，腰间的药膏也是他给换的。只是，他全程蒙着眼睛。

“蒙不蒙，都可以的。”齐蔚嘀咕着，“我又不介意你看。”

“疼？”张以舟问。

“不是，我在胡说八道。”齐蔚道。

怎么会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