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光

众人走到兰庭时，隔岸的水榭戏台的伶优早已粉墨登场，悠扬婉转的声音传遍兰庭。

苏宁落座不久，明芙和青衣夫人便在她身边坐下，紧接着左侧坐下了李宜淑。

明芙不自觉弯起了唇，“将军好巧，你我竟又坐在了一起。”

苏宁背脊挺直，神色未曾因明芙的好意而改变，依旧是淡淡的，“与夫人同桌，乃幸事之一。”

就这两句话，没啦？如此惜字如金，明芙挑眉，也没泄气，不过倒也不好与她太明显的交谈。身边那些个夫人个个都是人精，哪儿稍有动静也能想出几番莫须有谈资。

况且，她又不是与这些夫人都交好。

谁会爱赴这些无趣的宴席，无非就是为了自个的夫君，从宴席上的这些夫人中下手，好打探些消息。

倒是李宜淑眼尖，瞧见苏宁霜雪皓腕上的手串，她疑惑地“咦”了声，“苏将军，您这手串好生别致啊，不知从何处得来的？”

众人的目光皆被她这句话吸引到苏宁的手串上，苏宁想无视都无法无视，只得佯笑，“这是老山檀，机缘巧合之下所得，日日戴着，保佑平安。”

那串手串看着便是不菲之物，在场的大多人皆是权贵人家，何种宝物没见识过，对老山檀并不见怪，怪的只是苏宁这个人。

当年苏宁身份暴露之事可谓是震惊朝野，任谁也想不到自己的同僚、袍泽竟是个女子，一个能御敌排兵、知死不惧的女子。

所有人都对这个女子充满好奇，包括她们。

对面的一个少女扯着笑，目光中透着一丝轻蔑，“那将军进军营也会戴着它吗？”

她声若黄莺，却让人喜欢不起来。

苏宁抬眼看去，那是一个姿妍丽绝的少女，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，点点樱唇，悄然生姿，很显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。

苏宁心里明白，这种娇养的小姐向来是看不起她这样抛头露脸的女子。

“小姐及笄礼会穿白衣吗？”苏宁反问。

少女挑眉讥笑，“废话，当然不会啊，及笄礼那么重要，谁会穿得跟奔丧一样。”

“所以，你的话同样是废话。”话落，苏宁收回目光，神色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屑，却处处能让人察觉到她的讽刺。

及笄礼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，任谁也不会穿白衣，因为不适合。军营里更不适合出现这些玩意儿，苏宁自然是不会戴着它进军营。

顿时，少女被呛得哑口无言，小脸气得通红，“你什么意思，你知道我是谁吗？”

兰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这声吼吸引这儿来，同桌的人或是摇头，又或是无言，没人愿意理她，只觉得此等无脑之人是如何混入宴席的。

周熹君“蹭”地一下猛然站起身，作势往苏宁这边走来，说时迟那时快，周老夫人一把拉住她，低声斥责:“坐下！”

周熹君秀眉紧蹙，焦急之意不言而喻，一双眼未曾离开过苏宁，生怕她被张芳茹欺负。“祖母，张芳茹这样欺负宁姐姐，我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啊！”

她不明白，祖母如此喜欢宁姐姐，却在这时隔岸观火，让她人欺辱了自个未过门的嫂嫂。

周老夫人声音并不响亮，却让人听的一清二楚，话语里的威严不容她人置喙。“坐下！我们帮得了宁丫头一次，帮不了她一世。宁丫头是朝臣，张芳茹能拿她怎样？”

“可是……”周熹君欲言又止，今早哥哥的嘱咐犹在耳侧，让她要照顾好宁姐姐，莫让人欺她，可祖母又不让她出面。

她该怎么办……

见无人搭理，自以为得了众人的支持，张芳茹越发傲慢，对苏宁的敌意更加明显。

“我可是太师之女，你一个小小云麾将军也敢这样和我说话，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。整日舞刀弄枪、抛头露面，有失女德，难怪到现在也嫁不出去，清白人家都不敢娶你。”

难以入耳之词竟然能从这么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口中说出，一字一句竟比那利剑还要伤人。心境差些的，被她这番言语羞辱，早就羞愤欲死，哪敢再在宴席上待着。

霎那间，苏宁眉宇冷了下来，寒眸中似有闪着寒光无数的冰刃，锋利得让人胆寒。周遭的气息似乎都凝固成霜，无形的压迫向四周散开。

在千军万马前练就出来的临危不惧与不恶而严的气势，岂会是这些闺阁小姐招架得住的？

所有人的呼吸皆放轻，甚至不敢去看苏宁。

刺眼的日华洒落在苏宁身上，可这些不足以融化她眼里的寒霜。

她扯下腰牌，“啪嗒”一声掷在桌上，“本将乃朝廷命官，依我朝律法，辱骂命官者，杖八十，流放一千里。”苏宁寒冰似的目光直刺向张芳茹，“本将劝张小姐多读读律法，莫要再犯此等错误。”

“依张小姐之言，本将不守女德。好啊，那边城便让张小姐这般遵女德居闺阁之人去守吧，本将可卸甲归田了，大周有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