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雪

苏宁到膳厅时，刘婆已经带着下人摆好了早膳。早膳吃的清淡，一碗撒着青葱的馄饨，一份嫩白的牛乳糕，一口馄饨才下肚，苏宁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
会发出如此轻灵的脚步声，也只有山远了。

山远人未至声先至，“小姐，我方才听陈叔说，今夜乃是除夜，宫中要放烟火，那宫外也放吗？”

山远跳到苏宁身侧，动作震起风来。

苏宁拿帕子擦了擦嘴角，不疾不徐道:“既是除夜，人人皆想图个吉利，都会放的。不过冬日天干物燥，百姓的烟花还需去到空旷的地方集中点燃，那时会有防隅和官兵守着。你若想看，去天守街那儿看得最清楚，也安全些。”

“好嘞，山远还没见过盛京的烟火呢！”他回道。

山远拉了张椅子，坐下后眼巴巴地看着牛乳糕，眼馋的模样让苏宁想忽视也忽视不了，“你若是想吃这牛乳糕就吃吧。”她把牛乳糕推到山远面前，“不够的话让厨房再做。”

山远火急火燎伸出手准备拿牛乳糕，却被苏宁拍了下手背，“净手后再吃。”

山远抿了抿唇，认命地下去净手。

苏宁吩咐刘婆:“刘婆，去厨房端碗小米粥，再拿些开胃的小菜。”

刘婆得了吩咐，不敢有片刻的耽搁，立马转身去了厨房。

待到山远回来时，刘婆也端着小米粥回到了膳厅，刘婆将小米粥放在山远面前，山远眉头一皱，他最不喜欢喝的就是小米粥了。

他正想推开小米粥，偷偷瞥了眼苏宁，正巧对上苏宁无波澜的眼眸，心下一凉，连忙收回眼神，乖乖舀了勺粥强行咽下去。

小姐的眼神越是这般平静，就意味着他的麻烦越大。

他可不敢挑战小姐的底线。

苏宁面前的一碗馄饨剩下四五颗，她没再吃，她对山远总是有耐心，“你胃不好，喝些小米粥养养胃。京中气候不同于边城，你刚来到盛京，多少会水土不服，吃些养胃的对身子好。”

山远咽下一口粥，拼命点头，“还是小姐考虑周到。”

他心里很清楚，谁家做侍卫能做到和主人同桌吃早膳的，小姐对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弟弟，对他的万般疼爱都是为他好，他哪敢又哪能辜负。

“那小姐去看烟火吗？”他问。

苏宁点头。

一年到头，除非佳节，大周人不会时常放烟火。天守街是观赏烟火的最佳场地，届时不论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，皆会群聚在此。

烟火要看，有些事也要做。

苏宁回到隐园批阅军务，弹指间已至黄昏，待到侍女送了汤水进净室，苏宁才从军务中脱身去了净室。

净室里白雾氤氲，苏宁不惯沐浴时有人伺候，浸入浴桶后自个舀水泼在身上，冒着热气的汤水顺着清冽白皙的锁骨流下，在滚圆之处消失。

直到苏宁的肌肤泛起红晕，苏宁才披上亵衣起身离开，木架上挂着件朱瑾金边牡丹大袖衫、同色牡丹百迭裙，苏宁换上衣物做好妆，恰巧侍女来请她用膳。

阖府长廊皆挂起了红灯笼，一路走去膳厅，苏宁眉宇也染上几分喜悦。苏宁自立门户，府中仆人奴役不少，可主子就她一人。主子未到，所有人就得侯着。

苏宁神色自然落座于主座，身边是山远和刘婆，庭院里站着一排排的奴仆，乖乖低着头，等着顶头人的训诫。

苏宁没有往日的严肃，唇角微微上扬，正声道:“今夜乃是除夜，尔等辛苦一年，该赏。每人红封一个，每季常服加一，各加例银一两，多三日闲日，各自到陈叔与刘婆那儿领了红封就可回房了。”

庭院里的奴仆个个喜笑颜开，京中甚少有主人会在除夜给他们这些奴仆红封，更别说多加例银了。陆陆续续在刘婆和陈叔领了红封后，庭院安静了不少。

“大家坐下吧，不必拘着。”苏宁招呼陈叔他们坐下，她在府中也就信得过陈叔他们，自然而然对他们多几分宽待。

“是，小姐。”山远应道。

山远坐在苏宁的右下座，放在腿上的手不停地绞着，一双眼隐秘地来回扫视餐桌上的菜，不停地吞咽津液。小姐是主人，必须等她动筷了，他们才可以动筷，不能坏了规矩。

苏宁将山远的小动作尽收眼底，不由得发笑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，什么心思都摆在面上。

没再让大家等着，苏宁笑道:“大家动筷吧。”

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珍馐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，胭脂梅闷排骨、三丝敲鱼、竹香南日鲍、半月沉□□辣羊蹄……每一道都做得鲜香嫩爽，就是苏宁也忍不住多尝了几口。

刘婆满脸的欣慰:“方才将军赏赐他们的模样，看起来愈发是从小养在世家大族里的小姐，举手投足间皆是恩威并施。往日若是嫁了人，您既有征战沙场的英气，又有操持全局的气势，定然是后院的一把手。”

若不是知道他们的将军之前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