窥雪

千万阑珊灯火，苏宁走在淡黄的灯影下，一路上听着小贩为了生计的叫卖声，看着红衣小童追逐嬉闹的身影。

如意楼高耸入云，屹然立于街道边，门前挂着两串喜庆的红灯笼。进进出出的客人不在少数，独属苏宁一身黑。

一楼是糕点铺，二楼以上皆是雅间，专供达官贵人。

苏宁点了三份招牌如意糕和一份桂花糕，如意糕带回去给陈叔他们，桂花糕给山远。

边城处在边疆，地贫人穷，即便是能够立府的人也无法常常吃上这些糕点。他们陪她在边城驻守了两年，吃了不少的苦头，回到京中能补上的她都会一一补上。

很快，糕点用油纸装点好送到苏宁面前，道谢过后就起身出了如意楼。

……

二楼的雅间内，雕窗半开，一道修长的身子站在雕窗边，深邃的眼眸看不透在想什么，只一言不发地看着长街。

沈知虞在一旁为明芙斟茶后，探头看了一眼窗外，“那就是你说的苏宁？”

静默的傅修林终于应了一声“是”。

明芙疑惑地看了眼沈知虞，“苏宁？就是那个云麾将军？”

明芙拍掉沈知虞要来握她的手，自顾地走到雕窗边，一眼就看见还未走出长街的苏宁。

为何能一眼就看出是苏宁呢？

大抵就是一条长街上锦衣华服之人尽在，五颜六色之亦尽有，独独那个一身黑的人，叫人很难不注意到她。明芙想能让傅修林注意到的人，定是那个最不一般的人。

很显然，她猜对了。

苏宁的一身黑衣与周遭格格不入，即便是淡黄的灯光落在她身上，明芙在她身上依旧找不出任何温暖。

到底是她那身黑衣叫她气质冷了几分，还是她发自内心的冷，明芙暂时想不明白。

苏宁孤身一人走在长街上，明芙只能看见她的背影，她的身影虽单薄却不见半分羸弱，一条银色革带紧紧地扎在柳腰上，轻轻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。

这个苏宁的背影很像她记忆深处的一个人，但那个人熠熠如光，明媚如风，千姿万态破朝霞，见其如见仙。

可她，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

一件披风蓦然盖在明芙身上，才叫她回过神来，眼里微微的苦涩还是被沈知虞清楚地察觉到。

沈知虞没有多问，牵着明芙的手，带着她离开了雕窗，“那儿风大，让傅修林自个去吹风。”

明芙笑道:“好好好。”

苏宁走出长街，傅修林便合上雕窗，回到茶桌。

沈知虞端给他一杯热茶，“看得出来，她对你来说有极大的用处。”

若没用处，傅修林是不会这样盯着一个女子的背影看上许久。

“她手上有兵权，自然是有用的。我给她权势，她给我兵。此次科举舞弊一事，牵连甚广。在武官一列，明面上有周方鉴协助，但亦是需要助我暗度陈仓之人。”傅修林回道，

两人谈论朝堂之事并不避讳明芙，明芙是国公府嫡女，对于这些朝中之事自小耳读目染。虽已嫁给沈知虞为妻，但国公府树大招风，她也会时常关注朝中事。

明芙裹紧披风，“苏宁才回京，定有多方势力相争，若我们先下手，成手之后，再让其潜伏在他党之中，这般我们在朝中也会多几分助力。”

沈知虞自然是知道苏宁不好控制，“当年女身入军之事暴露，长公主殿下顶着朝臣的弹劾，不仅不杀她，还晋她的官，到最后虽被罚驻守边疆两年，但她实打实的捞着了好处。殿下看人的眼光是不会出错的，此人定有大才。”

傅修林饮下那杯茶，眸色淡淡，声音清朗如珠玉盘转，“即便掌控不了她，也不能让她成为张铎的人。”

若她成为了张铎的人，只有死路一条。

明芙听着两人的话后思忖半晌，“前些日子兵部侍郎成大人府中送来讣帖，成大人因病而逝，兵部侍郎一位空缺，不若让苏宁顶替？”

大周开朝以来，就没有一个兵部侍郎能拥有兵权的。

傅修林摇头，否定明芙的想法，“苏宁为武将，而兵部侍郎为文职，且不论苏宁手中的兵权，便是届时有敌来犯，按规矩苏宁也不可上阵杀敌。她的武功我见识过，让她当兵部侍郎只能是埋没了她。”

“她更愿意洒血战场。”傅修林与苏宁不过几面之缘，但这句话仿佛是从他的脑海中一跃而出，不受控制。

他记得她见到那些逃兵时眼里的愤怒，他也记得她飞身飘雪的恣意身姿，她凌厉的一招一式……

沈知虞夫妻二人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，相视一笑。

“是我考虑不周了，听阿林口中的苏将军如此有才华，我倒是着急想见她一面了。”明芙笑道，“陛下元日会接受百官朝拜，你们不好与苏宁有过多交流。不过，殿下会在太光殿召见百官妇，苏宁未成家，她府中能说得上话的女子也只有她一人，自然